中国生物制品学杂志

生物密码两枚烟头破解了年前的杀人悬案

 

妻子被杀害后,老根设想过无数种找到凶手的方式。没想到,最终帮他了却心事的,是两枚半截小拇指长的烟头

它们已经干瘪,黄色的水松纸褪色发白,看起来与被人丢弃的烟头没啥两样。然而,案件真凶的身份信息就藏在上面,一藏23年。

从人们叼起香烟的那一刻起,烟头就被印上一串数十亿比特的“生物密码”。这些信息来自粘附在烟头表面的嘴唇上皮细胞。在刑事案件中,只要找到这串密码特定的数据节点,就可以在茫茫人海中锁定某一个人。

2015年12月,凭借这串密码,江苏宜兴警方侦破了老根家的入室抢劫杀人案。两枚当年甚至没被视作“有效证据”的“大前门”烟头,解开了这道23年的难题。

“1992年案发时,我们压根儿没听说过啥叫‘DNA’,只是尽可能地提取现场证据。”当年参与侦办此案的技术民警戴崇谊说,“现在技术发展太快了,只要证据保存好,一切皆有可能。”

两枚在工作笔记里夹了20多年的烟头,让老戴想起那桩命案

2014年一个夏日,戴崇谊从满满当当的办公室书柜里抽出一本工作笔记。这位技术员已经快60岁了,还有半年就要退休。

那些封面一律漆黑的本子记载着数百宗案件的证据鉴定过程。离开岗位前,老戴决定把经手的案子过一遍。

在过去30多年中,他的这双眼睛,“扫描”过无数发丝、掌纹、脚印、车轮留下的痕迹。翻开那本笔记时,倒映在他老花镜上的,是两枚已经压扁的烟头。

老戴一下子怔住了,记忆开始不断回溯。最先闪过他眼前的,是案发现场,鲜红的血液像油漆一样泼在灰色的墙壁上,非常刺眼。

在受害人老根的回忆中,1992年7月的一天半夜,两个年轻男人闯进他家。50多岁的两口子下楼查看,被正在行窃的歹徒用木棒击倒。妻子在血泊里一动不动,老根装死才躲过一劫。

“那两人都是男的,身高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,年龄二三十岁,说河南话。”这是老根能提供给警方的所有信息。

在案发现场提取到的唯一有价值的证据,只有一枚印在年历画上、带有血迹的掌纹。

无锡和宜兴两级警方几乎发动了“最大规模”的侦查。他们在案发地周边先后采集了5000余份指纹、掌纹。并在现场外围进行搜索。最终,两枚烟头分别出现在两公里外的粪坑边和山芋地里。

“凭肉眼就能看出全部价值了。”把烟头装进物证袋前,戴崇谊扫了一眼上面的商标,那个牌子符合警方对嫌疑人“外来务工人员”身份的推测。

那时的戴崇谊还不知道,就在案发前一年,“DNA指纹图谱”技术引入中国,公安部第二研究所已经开始利用这项技术进行亲子鉴定、个体识别等工作。

1985年,年轻的英国遗传学家亚历克·杰弗里斯在实验室意外发现:尽管每个人的DNA差异不大,但在某些区域,存在会重复的序列,每个人重复的次数不同。在与DNA的酶切片段杂交后,可以获得长度不等的杂交带图纹,即“DNA指纹图谱”。

作为第一代DNA鉴定技术,完成检测需要大量样本,必须是一块完整的组织,或者一管新鲜的血液。

“烟头上能提取出的DNA十分微量,当时的技术条件做不出什么结果。”中国科学院首席DNA鉴定科学家邓亚军说。

上世纪90年代初期,中国公安系统能做的生物学证据鉴定,大多只是查验血迹的ABO血型。“基本停留在蛋白质分析水平。”邓亚军说。

因为缺少线索,这起抢劫杀人案成了悬案。两枚烟头也被戴崇谊装进物证袋,夹进了笔记本里。案子多了,笔记本慢慢挤满了办公室的档案柜。

在和系统数据比对了一年之后,烟头上的信息让真凶从电脑屏幕上弹了出来

老根学着适应一个人生活。

“老伴刚走时,我火柴都刮不着,饭也不会烧。过年过节都要讲这个事儿,我心里哪受得了。”他说。

要是在电视上看到过了十六七年还能破的案子,老根会“整个人都欢喜得很”。

只是时间不再等他。他的满头黑发变得花白,挺直的身板佝偻了。再看到破案的电视节目时,他也不再期待了。

那两枚烟头随着刑侦大楼搬了3次家,经历了6任刑警队长。它们一直沉默地躺在戴崇谊的笔记本里,等待有一天,凭借某种方式说出真相。

就在这20多年里,我国的“DNA鉴定”技术取得了快速发展。2000年后,第一代“DNA指纹图谱”技术逐渐被“荧光标记多基因座STR复合扩增检测技术(简称STR技术)”取代。相比“前辈”,这项技术仅需要少量模板DNA就可满足各种鉴定需要。